武汉,飘来“半粒灰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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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陆家嘴
一位名人说,时代的一粒灰,落到个人头上,就是一座山。
一个多月来,武汉新冠肺炎疫情,肆虐折磨、蹂躏着武汉人民,也深深扎痛着每一个中国人的心。
华夏,天是通的,地是连的。
在武汉新冠肺炎病毒肆虐时,没有一座孤岛不受影响,也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。
这个春节,全国家家户户都被迫念起了一本武汉“病毒”经。
只不过体验不同,诠释不一罢了。
我居住在上海,与武汉相距十万八千里。
但武汉飘来的“半粒灰”,也让我深深感受到,它的影响是全方位、无死角,辐射和渗透也是穿透性的。
春节期间,母亲一直喊腿疼,我以为是老毛病,也没有过多在意。
正月十四的早晨,母亲腿疼得全身瘫在床上,根本动弹不得。
我拉开母亲的裤腿一看,吓得我半死。
母亲,一条腿又红又肿,脚面红肿得乍眼光亮。
我的大脑一闪,母亲已经87岁了,常听人说,老人腿肿是不祥的征兆!
在恐惧和紧张中,我马上盘算着去哪家医院?
可又一想,眼下不能去医院啊!
武汉,飘来的“半粒灰”。
也彻底影响了上海各家医院原有的正常秩序和环境,打破了原有的医疗配置的平衡。
上海也已经确诊了几百例新冠肺炎的患者。
医院,已是新冠病毒传染的高风险区。
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呢?
母亲,早不病,晚不病,偏偏在武汉疫情蔓延的时候生病了。
现在去医院,不是找死,也是送死。
何况老人免疫力又非常低,更要远离和规避医院。
加之,母亲瘫在床上,动也不能动。
我即便将她送到医院,从CT、验血、验尿、看诊,整个流程下来,不把老人整个半死,也会弄个全残!
听着母亲痛苦的呻吟,这可怎么办呢?
母亲,一直怀念她生活过60多年的新疆八一钢铁厂。一个重要的理由,这个10万人囗的小社会,从医生到卖菜的,人人都熟识。
万一生病了,也好请医生。
母亲去不了医院,只剩下请医生一条路了。
请医生?
上海,太大了。
社会化程度非常高,完全不是小镇里三百六十行,行行有熟人的生态文化。
在上海,我没有医生的人脉。
此时求医,是无奈之举。求医上门,更是奢侈之念。
现实逼得我,只能降低奢侈的非份之念,扩大脑海的搜索面。
好在,我们公司很大,有各学科专业背景的同事。
请不到医生,我只好请曾经学过医学专业的同事。
陈永福是我们公司有医学博士头衔的同事。
在病毒肆虐,人人自危,避之不及,不敢出门的情况下。
陈博士冒着病毒传染的风险,从浦东乘坐两个小时公交车赶来。
当看到陈博士风仆尘尘赶到母亲家,我犹如被病魔踹倒挣扎的“文盲”,盼星星,盼月亮,终于盼来了有学问的博士。
上海,有知识有文化的人,历来就有侠义江湖的传统。
这种腔调,一直隐匿在民间。
这俠义的底蕴,在我身边的同事、朋友中依然犹存!
陈博士仔细观察后说,可能是“丹毒”,皮肤链球菌感染。
他说,先吃点头孢消炎消肿吧!
头孢?
头孢,是处方药。
在上海,处方药管理是非常规范和严格的。
平时药店是根本买不到的。此时,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。
我们又进入了一个死循环。
正因为母亲不能动弹,加之担心去医院,怕被传染新冠病毒。所以,才不敢去医院。
去不了医院,就开不了处方。
没有了处方,就无处可买药。
此时,我才真正体会到:
药,对病人的重要性。
也切身理解了,全国老百姓在新冠病毒的恐惧下,对“双黄连”的迷崇,和对美国“瑞得西韦”的急迫期许。
我发动了亲朋好友,帮我寻找头孢。
谢天谢地,还要谢人。
外甥,在他的朋友那里找到了头孢。同事林晨,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了头孢。
陈博士找到了病症,外甥和林晨找到了头孢。
对症和下药,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。
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。
但新的问题,马上又来了:
母亲瘫在床上不能动,需要请护工。可现在去哪里请护工呢?
武汉,飘来的“半粒灰”。
也造成了全国壁垒森严,层层设卡。劳务人员就是插上翅膀,也飞不回上海。
此时在上海,要想请一个护工,已不是价钱的问题,而是天方夜谭的神话。
劳务市场,完全休克了。
孩子也刚从外地返回上海,处在隔离期,对奶奶也只能是爱莫能助。
武汉,飘来的“半粒灰”。
逼我,当起了母亲的护工。
母亲瘫躺在床上,一动也不能动。
我没有一点护理知识和技能。抱母亲上马桶,要折腾十几分钟,还累得半死,母亲也十分痛苦。
我每一次笨手笨脚、跌跌拌拌,将病痛中的母亲抱上马桶。母亲总是带着歉意的表情,十分虔诚认真地对我说:“对不起!”
“对不起!”
是上海人同事之间、邻里之间,所用频率最高的一个文明词汇。
子女孝敬父母,本是天经地义。
听着母亲一声声:“对不起”。我反而羞愧不已。
早晨,当我倒马桶里的屎尿时。母亲居然哭了。
哭得稀里哗啦地说:“对不起!”
听着母亲在无奈和疼痛中,哭着对儿子道出一声声 “对不起!”
让我这个作儿子的,心里十分忐忑、哆嗦。真的无法承受母亲在疼痛中,还始终怜惜着子女!
如果劳务市场不休克。母亲一定会花高价,去为自己请护工。
也绝不会让子女,给她倒屎倒尿。
不欠别人的情,也绝不欠子女的情。是他们这一代人骨子里的印记。
中国父母有一点是相同的,一生为子孙操劳,人生的最后一站,还老想着这六个字: 不要拖累子女。
这就是中国的父母,中国的老人。
人老了,挺可怜。
人老了,动不了,更可怜。
老人,尿频尿急。
我刚累得直不起腰,想喘口气,老太太又要上马桶了。
一天下来,我累得像死狗一样,腰都快断了。
因为我也年过六十,腰椎不好。耄耋的老母,耳背眼花,脑子还健忘。
我们母子俩,真是“老牛拉破车”。
这车才拉了一天,我这牛就快趴下了。
隔行如隔山,行行出状元。
只有经历过了,才能体会到:
护工的辛苦,护工的伟大。护工就是病人的靠山。
外甥和陈博士为了减轻我的负担,买了一大堆成人纸尿裤给母亲。
母亲说,她一辈子也没有穿过这玩意,担心尿不出来。
我以乞求的口气,求母亲穿上纸尿裤。
一辈子的生活习惯,使母亲对穿纸尿裤有心理障碍。
但她又心疼我这个儿子,还是自己赶着鸭子,爬上了架。
母亲,这“车”毕竟老了。任我怎么发动,依然是熄火的。
我不断鼓励,不断要她放松,可一整夜,她就是尿不出来。
第二天早上,母亲的肚子越来越鼓,她还在叹息中不断地愧疚,责怪自己尿不出来。
我看在眼里,疼在心上。真担心“活人被尿憋死了”。
我只有重新咬着牙,挺着腰,抖着腿,又将母亲抱到了马桶。
在她畅快淋漓地排尿时,我的紧张和担忧,顿时也一泻千里。
母子连心,这话一点也不假。
母亲有一个习惯,晚上要穿睡衣才能睡觉。
她的睡衣,其实就是一个宽大的T恤衫。
母亲在疼痛中低声呻吟着,要我帮她拿T恤衫。
我告诉她,凑合凑合吧,换T血衫很麻烦的。
我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还是将T恤衫递了过去。
我到客厅有意回避。
但我又在想,她动不了,怎么换衣服呢?
过了一会儿,到卧室一看,T恤衫仍在床上放着。
怎么办呢?我帮她换T恤衫?
虽是母子,但我心里还是横立着羞怯难为的障碍。
可又一想,她只有换了T恤衫,才可早点入睡,减轻病痛的折磨。
最终,现实架着我,并将我抬过了羞怯这道门槛。
我帮母亲换T恤衫时,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到母亲的身体。
可不知为什么,我顿时没有了羞怯感。一切是那么自然、那么和谐、那么亲近。
中外几千年来,不管是诗歌、小说,赞美母亲的身体,总是洋溢着人间各种各样美好的词句。
但眼下映入我眼帘的是,母亲身体的皮肤,是皱巴巴的,是松弛的,下垂无力的,老皮一层叠落着一层,没有任何弹性和光泽。
看着母亲皱巴巴的皮肤,干涩涩裹着一条条凸瘦的肋骨。
我只能在无奈中感叹:
这无情的岁月,下手也太狠了吧!将曾经灿烂的芳华,摧枯拉朽地化为枯萎的残叶。
每一个母亲,一生都是背驮着对子女的慈爱前行的。
她们用灿烂的芳华,尽瘁的付出,换来了子女成长的阳光、沃土。
母亲的枯萎,滋养了子女的鲜艳!
母亲的萎缩,托起了子女的成长!
母亲伟大!凋谢、枯萎的母亲更伟大!
我和母亲
人们常说,花钱能办成的事,都不叫事。
武汉,飘来的“半粒灰”。
也让我这个,远在千里之外,一个渺小的上海居民,品尝了:
有病不敢去医院,有钱买不到药,有钱请不到护工。
想花钱,都花不出去的现实。
逼迫“宅”家二十多天,自医自护的滋味。
但相比,被漫天疫情之“灰”笼罩下的武汉人民,我们是幸运的,甚至是幸福的。
我们这点困难,根本不叫事。
2020年初春,武汉疫情的“灰”。
给每一个中国人,都留下了刻骨铭心、痛彻骨髓的记忆!
我们看到了武汉层层不作为,硬是出了一个武汉版的“蝴蝶效应”。
让疫情初期这只小“蝴蝶”,煽动着病毒的翅膀,掀起了狂飙毒浪,席卷武汉,波及全国。
我们听到了,失去亲人的二千多户人家,一声声撕心裂肺,胆肝寸断的哭泣……
看到了疫情产生的次生灾害,给千家万户带来的痛苦和困难。
2020年初春。当华夏上空,满天飘散着武汉疫情的 “灰”时,
人们才真正领悟到,依附于整个社会生态中的个人,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。
一旦社会生态断链,对个人就是灭顶之灾。
难忘的,2020年的初春。
难忘的,武汉飘来的“灰”。
【以下是我写过的文章。每一篇文章,都透过父母、同事、战友和自己的生活,留下小人物的记忆,折射历史的痕迹和理性的思考。点击题目即可阅读】
“公主”的临时户口(百万级阅读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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